📚读阿尔贝·雅卡尔 | 2025:写给未出世的你
‹ 2021 08 10 第二本书 《给未出世的你》
1️⃣ 平等的基因
一些短暂的生理活动完全被某个基因控制,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单独基因的错误才可能是致命的。一旦有其他因素介入进来,致命性就变淡,甚至消失了。
这一事实同样适用于决定个体性别的基因群。是女孩还是男孩,命运在受孕的一刻已经决定了。但未来是女人还是男人,则是用一生的经历来谱写的。这正应了西蒙娜·德·波伏瓦那句名言:“女人不是天生的,是后来变成女人的。”
西蒙娜的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对生物学现实的某种否定,我从中看到了一个明显的事实:当多种决定因素混杂在一起,就无法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因此顺理可以推出事物的现在状态中不包括它的未来状态。比如气象学,由于各种可能影响气象的因素混杂在一起,气象学者根本不可能预报出半个月后的天气。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就更是这样了,他会受到多少的影响!让我看你的染色体组型,我便能知道你的性别,但你将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是看不出来的。那些习惯生活在一个稳定的世界里的人,会因为这种未来的不可知性而感到不爽。也许是面对众多的可能感到眼花缭乱而无所适从,也许是不愿想那些还没有到来的未来,这些人宁愿接受一切都是注定的。所有的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这种被动的人生态度就是现在整个社会的态度。它把某些角色认为是女性的,另一些是男性的。其实自然规律说的只是关于生育和怀孕这些生理分工。余下的都是因政治目的与文化选择而起。
* 向平等靠近
- 这些文化选择已经牢牢根植在我们的思维及行事习惯中,渐渐地就觉察不出它们的随意性了,只有偶尔当它们与另一种文化发生碰撞时,人们才注意到。比如在欧洲,缝纫的工作一直是女人做的(“高级缝纫”除外,也有些许男人以艺术者的姿态活跃其中),但在非洲的大街小巷里,全是男人在用缝纫机。怎么来判定这些不同的态度中哪一个更适合自然法则呢?
这样的文化冲撞毕竟不常发生,而且通常也只是体现在共同生活中的一些细小的方面。在我们这个社会中,人们很容易就会认为自己是大家的典范,因此难以接受对现状提出的质疑。而妇女中一些个性鲜明强烈的人,拒绝了社会指定给女人的角色,她们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于走出女人的传统角色。她们尤其要争取选举权,有了选举权才可能参与国家管理,改变身份地位。
`经过漫长的政治体制演变与改革之后,妇女终于一点点地获得了一些基本权利。在我们的社会里,竟连最基本的改革也要这样漫长的时间。19世纪末,妇女争取政治权利的斗争与社会对母亲的保护联系到一起,她们认定生育是一项国家应该给予报酬的服务,笃信新马尔萨斯主义运动的女权者们要求对生育进行控制。内莉·鲁塞尔内莉·鲁塞尔(Nelly Roussel,1878~1922):自由思想者、无政府主义者和女权运动者,致力于宣传女子独立思想,反对禁止节育的法律,主张在两性间建立新型关系。于1904年公开维护避孕权,并称之为“小腹的罢工”。生育的职能纵然是与生俱来,但它仍然是一种选择而非必然。``
女人拒绝生育,在那时看来无疑是大逆不道的,它立刻遭到政教两界的反对。1914~1918年的战争曾抑制这一自由的企图长达半个世纪,因为经历了战争的屠杀,国家领导者们急于让人口再度繁盛起来以准备下一次战争,于是1920年颁布了一条法令,禁止一切避孕措施的宣传。 1920年7月23日法令规定:任何涉嫌可能引起流产,可能出售或外泄以宣传避孕为目的的物体、药或方法的人,将被处以监禁或罚款。
这种精神状态在你看来定是陈旧过时的,但它在30年前还相当流行,直到今天也没有彻底消失。我记得70年代曾经看见巴黎的大小墙面都被贴上政府办事处制作的广告,画面是个可爱的孩子和一句忠告:“为法国的强大而多多生孩子。”我们只得坦白承认,生育尽管是件私人的事情,其结果却关系到民族的力量,于是女人成为生产者,为国家的繁荣及荣誉制造必需的大批劳工与士兵。今日,一些“反堕胎别动队”还会扰乱医院妇产科提供的人工流产服务,手术医生们的生命安全也都受到威胁,也就是说,我们还没能够摆脱昔日的阴影。但人们的思想转变已经是迟早的了。性爱生活与生育之间的联系,曾被年轻女人们看做是沉重的宿命,而现在被更有效更简单的避孕方法削弱了。几十年间,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的相关情况发生了变化,人们开始认真探讨性别在社会结构中的作用。从今而后,性爱欢乐不会再被同样的后果拖累。而当艾滋病的蔓延让人们对于交合之欢感到迷惑时,新的自由倒像是出现了。今天一切似乎都要重建你们这一代要展开想像给出新的坐标。 当然,也要重建爱情。
2️⃣世界杯
也许人们对世界杯的记忆正在逐渐消退,但可以肯定,1998年法兰西经历的最大事件就是组织并赢得世界杯。为期5周的赛事期间,无处不见世界杯的影子,不管愿意不愿意,我还是知道了那些可能对守门员法比安·巴特兹身体状况或教练艾梅·雅凯情绪产生影响的最小细节。各种新闻、评论以及每场比赛的情况都铺天盖地,想躲都躲不了。而我却始终没觉得这些场景有任何意义(我不愿意藏起自己的观点,即使这样会被看成扫兴、古板、没有情调的人)。在我看来,它们无异于大衰败所带给罗马人的场景:如今俱乐部为了加强实力而不惜重金购买球员,这与20个世纪以前买来角斗士在圆形斗技场取悦观众有什么区别?
‹ 2021 08 13 第三本书 《睡莲的方程式》
️3️⃣人种基因与种族主义者
最重要的发现之一,是几乎所有人群中都存在着大部分基因。只有几种基因,可能由于近期的突变,是这种或那种人群中所特有的。因此,在比较不同人群的遗传型时,可以把一种人群与另一种区分开来的,不是某种基因的存在与否,而是基因出现频率的不同。这样,对于ABO血型系统而言,A、B、O这三种基因在欧洲、亚洲或非洲的所有人群中都存在(只有某些美洲印第安部落中没有A,或者更少见的是没有A和B)。不过,基因B的出现频率在中亚很高,达到了30%,从东向西减少:在俄罗斯将近20%,在德国只有15%,而在法国不到10%。
那么,确定人种不再是一个计算的问题。对于所有已知的基因,只要比较它们在X和Y人群中的频率,再通过综合所有的差异,来计算人群之间的“基因距离”(就像一个几何学家根据两点坐标的差异,利用毕达哥拉斯定理来计算它们之间的距离一样),然后将那些基因距离近的人群归入同一人种,而将距离远的人群归入两个不同的人种。
因此,生物学使我们不仅可以清楚地确定宗的概念,还为我们提供了划分宗与宗之间界限的方法。
* 像这样我们可以确定多少人种?
所有这些努力的结果似乎令人失望:要把不同的人群划分成宗,显然是 不可能
的,除非对他们任意进行划分,而这就使得结论与事实脱离了任何关系。根据我们力图遵守的精确标准,我们最后可以作出说明:要么在我们这个物种里没有宗;要么只有一个:人类;要么宗和人一样多;要么是“宗的概念对我们这个物种不实用”。最明显的结果,对我们社会的组织来说并非无关紧要,这就是:任何参照人种所做的推论都是缺乏科学根据的
这绝不是说所有人群都是相同的。但是以它们之间的区别,我们并不能划出具有客观意义的界限,也不能毫不含糊地把每个人群划入“它”的人种里。
之所以不可能,是因为,据观察发现,最重大的差距是在邻近的人群之间,而并不在通常视为“人种”的大群体之间,比如黑人、黄种人和白种人。假如用数字100表示地球上不同人群之间的平均差距,那么同一“人种”的人群间的平均差距为92,而同一国家的人群间为85。我的父母是法国人,那么,平均而言,我和一个法国人比和一个非法国的白种人接近7%,我和一个白种人比和一个其他肤色的人接近8%。这并非微不足道,但是还很不足以划分出一类,因为伴随着这些平均值,还有一个很大的离散程度离散程度:数据序列(即多个数据的排列)在均值上下的波动程度。
这一发现其实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根据种群遗传学的理论成果,我们可以预见到这一点。可以证明,在选择性压力的影响下,或者纯粹出于偶然,一个团体的遗传型的确可以渐渐地与同宗的其他群体分化开来,最终达到一定差距,便可以被视为一个不同的宗。不过这个过程是极其缓慢的。这个“宗化”过程所需的世代数与该群体的人数在同一个数量级。
在一百多名高中生面前,我提议,假想我们一起出发到一个荒岛去。在那里,我们繁衍后代的最重要行为就是生育。由于在这件事中有偶然性因素在起作用,我们传给孩子的遗传型与我们接收到的会略有不同,而在我们的孙子辈身上又会出现一种新的差异。就这样一代一代地,岛上人群中的基因B现的频率可能增加,直到最后淘汰基因A和O;或者是减少,直到最后该基因消失(这就是发生在一些印第安部落里的事,他们大约在15 000年前,穿过白令海峡来到美洲,然后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分散开来)。既然所有基因情况都会如此,我们的群体最后肯定会与人类的其他群体有所区别,因此,将代表一个不同的人种,为此,需要足足一百多代人的时间,即25个世纪以上。特别是,在这期间,需要和外界完全隔离。只要来几个大陆的人,给我们带来他们的基因,那么这个分化过程就会推迟。
实际上,构成今天人类的群体中,没有一个经历过足够漫长而严格的隔离时期,使之可以代表一个真正的人种。由于交流的增加和旅行的便利,这一发现将很有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改变。
那么种族主义者是怎样的?
既然种族的概念对我们这个物种而言,根本不符合事实,很明显,种族主义,也就是根据一个人所属的种族来对他作出评价,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遗传学家们宣布了这个显见的事实后,就天真地以为,他们为消灭我们社会这种真正的恶习作出了贡献。经验证明,他们崇高的举动几乎没有改变这种精神状态。1997年,听说马赛附近一个小城的女市长宣称,“任何有理性的人都会发现,种族是存在的,而且各种族间是不平等的”。为数众多的法国人都自以为有理性,便赞成了这种谬论。所以,与蒙昧主义所作的斗争还没有胜利。
事实上,尽管这两个词有相近之处,但种族主义与种族是否存在是毫无关系的。种族主义应该理解为,自命有权力根据一个人所属的团体来鄙视他。种族主义可以表现为这种句式:“所有……的人都是……。”可以是布列塔尼人,因为他们全都顽固不化;可以是犹太人,因为他们全都懒惰;或者是卡比尔人卡比尔人:居住在阿尔及利亚的柏柏尔人。 ——译注,因为他们都是小偷。种族主义者不关心差别,他们把某些品质,特别是一些只能在某些人身上确定的缺点,归结为整个团体所具备的。这里,我们面前是一种前逻辑的思想,如果它不会导致众所周知的恶行,几乎不值得我们注意。